2018年4月13日 星期五

實事求是 VS 價值判斷

實事求是  VS 價值判斷

實事求是看起來好像並不難做到。無非就是擺脱空洞的意識形態爭論,從現實目標出發,制定對策或政策,真正解决現實中的問題。好像本來就應該如此。但是,如果稍微拉開一點視野會發現,無論是從縱向的歷史發展來看,還是横向地觀察當代各國,真能做到實事求是的國家和政體,其實非常少見。大多數社會都被種種虚假和空泛的問題困擾,很難集中精力和資源去解决真實的、甚至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拿美國來說,美國的制度現在很完善,但是美國的媒體和政客最經常討論的話題是該不該堕胎、私人是否該持有槍支、該不該有同性戀婚姻,甚至該有幾種公共廁所等等。左派、右派、共和黨、民主黨的區别,主要就體現在這些問題上。美國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大多數問題都已經達成了共識,只剩下這些可以爭論了。真的麼 ? 美國明顯落後的基礎設施、怎樣減少龐大的財政赤字、如何抑制强大的利益集團、怎樣創造就業等,這些急需解决方案的問題,誰在討論呢?所以,美國並不是没有問題,而是没有政客願意爭論這些。奇怪嗎 !?

有人群的地方就會有分歧、爭論。爭論分為兩種,一種是不同解决方案之間的爭論,另一種是不同價值判斷之間的爭論。它們的不同之處在於,前者有裁判,有結果;後者没有裁判,也没有結果。先看不同解决方案之間的爭論。它最大的特點是爭論會有結果。有了結果,在這個問題上,就不再有分歧和爭論,大家的注意力就可以轉向下一個問題了。社會就這樣一步步前進。例如當年的十大建設、翡翠水庫案等,事前與建設中,社會對其安全性、財政支出、甚至惡意的指責為富人蓋高速公路等爭議也不少,但建設完成後,看到實質的成果與效益,爭論自然就消失了。

再看不同價值判斷之間的爭論。這種爭論有兩個特點。第一,因為没有一個終級的裁判,所以永遠爭論不完。比如是否允許堕胎的問題。宗教信仰不同,這個問題可以吵上一萬年,也没有結論。第二,這種問題不需要專家,任何人都可以站隊、表態。比如同性戀婚姻、反核擁核、統獨等問題,誰都可以有自己的一套觀點,聽起來肯定也都有道理。這種問題爭論好不好?有一種人肯定說好,那就是政客。他們當然歡迎這樣的問題,這樣的話題天然地可以讓每個人都參與,而且永遠爭論不完,方便他們做政治動員。

2017年美國最熱門爭論話題之一是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煙硝燃燒至今。稍有理智的美國人都會意識到,這個話題是多麼荒謬無恥。美國干預他國 ( 包含俄羅斯及其前身蘇聯 ) 內政、選舉、搞和平演便是箇中好手,經驗豐富,現在倒好,它反過來像一個受害者一樣,指責衰落的俄國操控美國大選。其實,有多少美國人真正相信俄國有這種能力呢?要注意的是,這并不是不理性。在政治鬥爭中,這樣的題材極為難得,重要的不是事實,而是這種話題打擊異己的力度極大。新竄起的川普艷照門遮羞事件,也是極大熱點,將和克林頓、萊文斯基案相媲美。這不只是西方現代民主政治的問題,所有衰落與不成熟的政治體系,都會落入到這樣 “ 價值判斷 ” 的陷阱裡面。台灣熱衷搞什麼轉型正義、南韓熱衷搞起訴前下台總統,這都是典型落入陷阱的不成熟政治體系。

一個人當然要保持多元化的價值思考能力,但是作為一個有具體發展目標得國家、集體,陷入價值觀的爭論,那就是巨大的災難。當前產業結構、低薪社會、電力不足、人口老齡化、軍隊員額不足等等,這些問題都非常嚴重,但是政治運轉就是無法回到“實事求是”的軌道上來。官員們放着經濟發展的大事不顧,執著地說什麼自己是台獨工作者。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勉乎哉。

吳稚暉好打抱不平,自言畢生把「實事求是,莫作調人」當座右銘。莫作調人就是指不要陷入價值爭論。這樣的價值爭論,有一段話說的好:在人類的一切智能活動裡,没有比做價值判斷更簡單的事了。假如你是隻公兔子,就有做出價值判斷的能力——大灰狼壞,母兔子好;然而兔子就不知道九九乘法表。此種事實說明,一些缺乏其他能力的人,為什麼特别熱愛價值的領域。倘若對自己做價值判斷,還要付出一些代價;對别人做價值判斷,那就太簡單、太舒服了。【蘇貞昌數年前斬釘截鐵在神明面前起誓,不再踏入政壇,現正面臨黨內勸進的壓力,他除了要考慮誠信問題外,該自我作價值判斷了,而樹聽他人的價值判斷。他會嗎 !? 誠信能擋得住壓力與誘惑嗎 ?】

附記 : 

古代的皇權政治,也一再上演這樣的戲碼。最典型的是明朝中後期。比如嘉靖皇帝時代的“大禮議”,說到底,争的就是一件事:到底是管皇帝的父親是叫先皇還是“本生父”。從此開始,官員開始拉幫結派,黨争愈演愈烈,成為明朝晚期政治中的死結。當派别固化以後,後續爭論的題材總是不難找的。到了的萬曆年間,就又有了所謂“明末三案”,梃擊案、红丸案和移宫案。都是務虛不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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