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0日 星期五

這不只日本病設會病 !

但願這只是“日本病”。

前段時間,日本政府發布白皮書,計畫通過DNA配對,來幫助男女青年找對象。這個DNA配對,簡單說就是,在相親前,男女双方先進行DNA基因檢測。在相親過程中,双方通常都戴上面具,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也不公開彼此的年齡、職業、收入等信息。一切只決定於一個數字:DNA匹配程度。男女双方NDA匹配程度在70分以上的,就表示匹配度較高,能够速配。目前,日本已經有通過DNA配對成功而結婚的夫妻。

這種檢測是不是完全科學合理,還倆說。只是聽起來有些瘋狂?但日本真的是急了。日本结婚率已經跌破5%,創下二戰後70年最低紀錄。低结婚率意味着低生育率。按照日本2018年死亡人數與出生人數44.8萬的缺口來算,283年後日本將從地球上消失,自己被自己打敗。

今年一份關於結婚意願的調查,再次將日本人淡漠结婚的態度展露無遺。据NHK報道,日本只有不到1/3的人認為結婚“理所應當”,68%的人覺得“可以不结婚”。其中,30多歲的青年人是抗拒结婚的大軍:100個人中有88個接受終身不婚。

2018年底,NHK還播出了一部關於7位單身女性組團養老的紀錄片,引得不少人稱讚。紀錄片中的7位老人多數終身未婚,老後選擇與同性互助養老的方式,等待死亡。可見,不婚在日本早已根深蒂固,哪怕選擇晚年和同性居住,也不會為了養老而結婚。

婚不婚是個人的事,但對社會來說,却没有這麼簡單。不婚主義,正在侵蝕著日本社會的根基。

二戰後,日本有過兩次生育高峰,第一次是1947—1949年,每年的生育人數在260萬以上,被稱為“團塊時代”。第二次則是1970至1975年,每年的新生嬰兒超過200万,被稱為“小團塊”時代。

這兩次嬰兒潮對日本戰後經濟的復甦功不可没,甚至在20世纪80、90年代直接把日本推向了世界第二號富國的寶座。

更重要的是,它們還成就了日本人口大國的身份。經歷了近10年人口衰退,日本如今還能以排名第62的國土面積,在人口數量上排名第11,可見這兩次嬰兒潮貢獻之大。兩個團塊時代誕生的嬰兒已經老去,他們的年齡少則45歲,多則73歲,構成了日本白髮浪潮的主力。

但這也是漠視結婚和生育的兩代人。

2018年日本只有91.8萬個嬰兒出生,微有統計以來的最低水平。人口紅利向少子老齡,甚至無子老齡的轉變,帶來一系列經濟災難。首先,是中小城市和農村地區不可避免的衰敗。土地、房屋無人繼承,任其荒廢,成為實質意義上的“鬼城”“鬼村”。據說無人繼承的土地面積相當於九州島大小。不少地方政府甚至出台政策,免費赠送過剩鄉村房屋,吸引人群,以維持公交、路燈...等最低公設,但收效甚微。

其次,日本正在滑入低欲望的深淵,整個設會變得無欲無求,與此相對應的是消費的持續低迷。大前研一為此寫了一本書《低欲望社會》,以“胸無大志”四個字概括了日本面臨的尷尬處境:年輕人不想結婚,不想消費,没有物欲,整個日本經濟萎靡不振。

哪怕銀行信用貸款利率一再調低(如今日本20年及以上房貸利率約為1.3% ,可以0首付),30歲前購房者依舊逐年下降;消費者對奢侈品嗤之以鼻,就拿2000年時火遍日本的LV包來說,2005年後已不見踪影;宅文化盛行,一日三餐草草解決……

當然,更嚴重的是日本將陷入老無所養的結局。一方面,未婚人士晚年之後,没有子女照顧,甚至會老死家中無人知。據報道,日本每年有4.7萬人孤獨死(没有人來收尸送終),由此催生了一個新職業——孤獨死現場清潔員。

另一方面,青壯年勞動力的減少,使得養老金缺口不斷加大,没有積蓄的老人注定凄凉。因而催生了一個群體:下流老人(在社會底層掙扎的老年人)。有報道,日本在商店偷東西被抓的人,65歲以上老人占了1/3。僅在2018年,就有8萬人。這些老人偷盗的往往是三明治、飯糰等果腹的事物。其中,一些老人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被抓,到監獄養老。

日本政府也很著急,早已開啟了和低结婚率的戰爭,只是一直收效寥寥。一放一收,就是日本政府的兩只拳頭。

所謂放,指的是日本政府斥資鼓勵结婚、生育。為了減輕年輕人士結婚後的煩惱,日本政府不僅提供適齡兒童免費上幼兒園的機會,還出台了育兒休假補貼、低收入家庭免費享受日托服務、低收入家庭大學生減免學費等政策。比如说,日本政府每個月都惠發放一筆“兒童工資”:1-3歲兒童1000元人民幣,4-16歲兒童約700人民幣。謂了“催婚”、“催育”,日本政府可謂煞費苦心。

那巨額的財政支出從哪來呢?政府把目光轉向了單身人士,即所謂的單身稅。今年10月份,日本時隔5年半後將消費税率從8%上調至10%,所得財政收入將向育而家庭傾斜。據測算,增税後,日本單身群體每月平均支出將增加3600日元。

此外,日本呼籲國民激發結婚熱情的影視劇也逐渐多了起來。2012至2015年每年的催婚劇為1-3部,2016年增加至6部,2017年再次增加到8部。像《倒數第二次戀愛》《我命中注定的人》《結婚大作站》等都是近幾年開播的催婚劇。

日本緊跟時代前沿,將高科技應用于“催婚”。愛媛縣一家具有政府背景的婚姻促進中心,曾利用大數據對注册會員的个人信息和學歷背景等基本信息匹配,將男女双方見面率從13%提高到了29%,在2015—2016年間促成了228對夫婦。另外,像機器人代人相親、機器人助人脱宅等高科技逼婚方式,在日本也逐渐普及。盡管日本政府由上至下出台了不少催婚措施,但顯而易見,收效甚微。

因為,病因在於經濟。

上世纪90年代初,日本經濟崩盤,從此進入了二十多年的衰退期和徘徊期。表現在個人上,则是收入減少、工作壓力加大、找工作難度上升等。

傳統的日本家庭,為單職工家庭,即男主外女主内,女性一旦結婚,就要退出職場,相夫教子。在經濟崩盤前,日本人對未來前景普遍樂觀,許多日本女性認為就算男性現在收入不高,未來也會變好,對男性要求反而不高。當經濟進入衰退期後,民眾對未來變得悲觀。女性未了保證後半生生活,對男性經濟要求提高了很多

但是,在經濟衰退期,日本職員工預期收入下降,工作也變得不穩定,難以满足女性不斷拔高的要求,双方自然也就喪失了組成家庭的機會。日本女性普遍認為男性年收入在400萬日元以上,才會考慮结婚。以日本的物價,這額度實在是太低了。

而實際情况上,日本有74.9%的單身男性年收入低於400萬日元。就這一個條件,就將大部分單身男性拒之門外。去年,NHK一項對3980名20—40歲、希望結婚的男女進行調查,其中,26.6%表示,没有足够的錢,不敢結婚。

随著女性不斷進入職場和經濟獨立,要想讓她們放棄事業,選擇結婚、家庭,機會成本無疑加大了很多。東京一家出版商負責人松井美樹就表示:女性結婚的原因之一是想獲得經濟上的穩定,我不必出於經濟原因選擇結婚。

所以,除非男性收入很高,工作也很穩定,才有可能讓女性放棄事業,投身家庭。如果男性的經濟條件没有達標,女性更多會選擇繼續自己的事業,反正一個人也衣食不愁。

經濟泡沫崩潰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非正式員工增加,公司福利降低。據統計,近些年來日本男性非正式員工的比例超過了50%。這些員工頻繁變換工作,收入也不穩定,照顧自己已屬不易,更别說來維持和另一半的感情了。

同樣,遠超996的工作强度也阻碍了日本人的结婚進程。對於許多公司員工來說,每天上班12個小時以上,還要時不時地加班到深夜,家與公司兩點一線,這樣的生活很難有機會去培養感情。

據調查顯示,有50%的日本男性,40%的日本女性將不結婚的理由歸於“遇不到理想的另一半”。在頻繁變換工作、時不時加班到深夜的環境下,想要遇到理想的另一半,可以說是個運氣活。

結婚與生育是人的天賦權利,政府要做的自然不是拿著刀架在民重脖子上,逼他們早早結婚生子。政府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罷了。

但是,在來勢洶洶的不婚主義氛圍籠罩下,即便政府真的盡力在營造一個適合結婚生育的環境,也已證明無功。而這貌似是一個惡性循環:不婚率上升→生育率下降→少子化、老齡化→拖累經濟→工作生活壓力加大→不婚率上升……一旦陷入其中,就很難跳出來了。

這個問題說是日本病,其實患病的國家還真不少,指使輕重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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