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構失調的國家悲劇( 巴茲斯坦與印度 )

12月17日，巴基斯坦前總理穆沙拉夫被巴基斯坦特别法庭，以叛國罪判處死刑，消息一出，全球輿論大譁。這已經不是穆沙拉夫被第一次判處死刑。

早在13年時殺了巴基斯坦前總理貝布托。

當時的穆沙拉夫在謝里夫政府倒台後，结束逃亡生涯，以為憑藉巨大的人望，可回國再次角逐總統寶座，没想到，在他剛下飛機就被帶走軟禁。

在獄中的穆沙拉夫一度絕望到想要自殺，如果不是沙烏地謀求穆沙拉夫在巴國軍中的關系，說服當時主政的世家勢力放了穆沙拉夫一馬，這位巴國的軍事强人可能在那時就會隕落。

而時隔六年之候，為何巴國的特别法院明知穆沙拉夫在迪拜養病，却依然要一意孤行判處他死刑？這是否意味著巴國内部，正在發生著一場的政治爭鬥？

透過穆沙拉夫死刑事件，看巴國内部的權利鬥爭。

巴基斯坦然號稱民主國家實行選舉制度，但真正主宰巴基斯坦的，却是代表了地方部族利益的世家，代表了世俗力量的軍方，以及近年来迅速發展壯大的宗教勢力。

這三股力量輪流上台主宰著巴國1947年後幾十年間的國家政策，更因為他們之間為了利益發生的爭鬥，導致了巴國政壇的種種怪相。

巴基斯坦的高官安瓦爾撒義德就曾直言不諱的指出，巴基斯坦的民主選舉，不如說是各部族為了爭奪利益的競爭舞台。人們之所以参與選舉，是為了他們各自的部族和地區獲得特權，並拿選舉權來與國家領導做討價還價的籌碼。

巴基斯坦的政黨制度聯同整個民主體制，變成了政治豪强瓜分利益的工具，民主對巴國的各政治勢力來說，無非是確保部族的地方勢力範圍，榨取中央的資源和利益，以及對抗勢力强大的軍方力量。這種現代化的政治結構，底層卻是前現代化的部落結構，圓鑿方枘，無功且成紛亂之源。

例如在2005年瓜達爾港管理使用權，無端被賣给處於競爭關係的新加坡，就是地方部族勢力参與導致的結果，而巴基斯坦的民主憲政，在這些政治勢力的鬥爭中，被玩成了一張廢纸。

從1947年巴基斯坦建國以來，巴國的政治開始呈現這樣一種規律，每當國家政策走向被部族和宗教壟斷的時候，代表了世俗力量的軍方就會發動一次軍事政變，以至於巴國出現了10年議會民主10年軍人專政的奇怪現象。

巴國的軍隊一定程度代表了其國内追求進步的先進群體，因為來自印度的軍事壓力，迫使巴國軍方不得不督促國家發展經濟與科技，讓巴國軍隊有足夠實力對抗印度，因此在立場上，軍方是最堅定的國家主義者。

每次在地方世家和宗教勢力把國内政搞的一塌糊塗時，世俗力量的精英就會去游說軍方最高層，請求軍方拯救國家。國家一旦經濟下滑，人民不滿，就由軍方收拾殘局，打壓豪强，給民眾更多的生存空間，這已經成了巴國人民的思維定勢。

直到今日，軍方依然是許多巴基斯坦人心中拯救國家的裁決之劍，與土耳其軍方每次政變維護世俗力量的做法，幾乎如同一輒。穆沙拉夫這位强人當年的上台就與此有關。

1998年10月，時任總理的謝里夫解除了原陸軍參謀長的職務，任命穆沙拉夫接任。在給穆沙拉夫戴上將頭銜，謝里夫說：“我選擇你，是因為在所有中將裡，你是唯一没有為了謀求這個職務而討好我的人。”

很顯然，這只是台面上的話，真正讓謝里夫選擇穆沙拉夫的原因，是因為這位將軍與其他巴國軍人不同，他對世家没有表現出太多排斥，這種温和的態度讓代表了世家利益的謝里夫認為他是一個可靠的人。

但温和只是表面上的，每一個從前線成長起來的巴國軍人，對印度的强大都深有體會，因此他們更渴望一個强大的政府，認為只有强大的政府才能遏制失控的地方豪强，且發展國家的經濟與科技。

穆沙拉夫也是這麼認為的的，在他出任總參謀長之後，很快就撕去了温和的外衣，表達出了抑豪强的政治態度，嚴重的政見分歧，使謝里夫很快就對穆沙拉夫下了狠手——1999年10月12日，謝里夫下令禁止訪問斯里蘭卡歸來的穆沙拉夫的飛機在卡拉蚩奇降落。

危急時刻，飛機上的穆沙拉夫打了一個電話，遥控指揮忠於他的部隊占領了機場，且派出特種部隊逮捕了謝里夫以及他的内閣成員們。

從此，巴基斯坦開始了長達十年的穆沙拉夫時代。

在穆沙拉夫主政的這十年，大力發展經濟，興辦教育，利用我們的支持發展工業體系，逐漸剪除豪强的羽翼。

但這位政治强人在08年的時候翻車了，他以為自己執政十年已經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推動巴國國内的土地改革，却没想到，這個涉及部族和土豪根本利益的改革，讓掌握了土地的世家和宗教勢力拼死反撲。

加上08年經濟危機導致的巴國國内失業率居高不下，通脹率奇高，以至於民眾嚴重不满，君對内部對也有不滿的聲音，最後這位均事强人被推翻下台，開始了漫長的流亡生涯。在巴國國内市場資本力量没有壯大之前，在巴國大部分人依舊維繫在部族和各地方勢力上的經濟鏈中時，穆沙拉夫一意孤行推動國内的改革，實在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他把地方豪强與宗教勢力往死了得罪，結果就是這兩股力量把他往死了報復。

13年時巴基斯坦的特别法院判决穆沙拉夫死刑，其中一項主要的控訴就是穆沙拉夫07年下令軍方攻擊武裝人員盤據的一座清真寺，島致宗教嶺袖阿卜杜·拉希德·加齊在這次軍事行動中死亡。

重新登上舞台的地方豪强與宗教勢力開始對巴國軍方嚴防死守，盡一切可能削弱巴國軍方的力量，甚至想利用穆沙拉夫案，學土耳其借機清洗代表了世俗力量的軍方。

可惜來自印度的軍事威脅，讓這些豪强們的想法只能成為美夢。

每次巴國的世家豪門逼迫軍方過於嚴苛時，奇怪的是印巴双方在邊境就會爆發不大不小的冲突，頗為類似明朝末年遼東軍隊與對手八旗的關系。果然，就在12月26日，印度與巴基斯坦在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附近激烈交火，巴基斯坦軍方對此表示，有5人在交火中身亡。印巴双方相互指責對方違反停火協議。

推翻穆沙拉夫的豪强與宗教勢力，如今已經無路可走，自2018年全球金融寒冬的再次來臨，讓脆弱的巴基斯坦經濟雪上加霜。

對外巴基斯坦有1060億美元的超高債務，100%以上的負債率讓巴國随時會出現債務違約的情况，其國内財政赤字悚然聽聞，而經濟凋敝，失業率大增，出口嚴重受挫，更讓其償還債務變得遥不可及。

天道好輪迴，可曾饒過誰？

推翻了穆沙拉夫新政的豪强和宗教勢力，如今面臨的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繼續當年穆沙拉夫的新政，推動國内的經濟改革。

就聯世界銀行對巴基斯坦這種困境，都忍不住建議巴基斯坦唯一的出路是改革，大力發展私營經濟。

世界银行不客氣的指出，今年以來巴國大規模製造業生產率同比下降3.37%，經濟保持低位運行。各政黨在經濟改革方面的意見和步調不一致，聯邦税和地方税缴納機制尚未完全理清，税收占GDP的比重低於其他同等發展水平國家。各省在經濟發展方面存在各自為政的情况，政策協調困難，全國統一市場尚未形成，政府對公共領域的投資嚴重不足。

是要割自己的肉，還是繼續頑抗，成了豪强桌面上的兩難選擇。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豪强們出乎意料的選擇了不改革，對這些阻碍巴國經濟發展的難關視而不見，和稀泥式的維持原有政策。

這讓巴國的精英門非常失望，以至於從18年開始，巴國國内就頻繁船出將再次發生軍事政變的傳聞，在傳聞裡，穆沙拉夫將回國帶領巴國人民深化改革，助推經濟發展。

時隔十一年之後，當初被世家豪强忽悠的人民們终於回過味了，他門開始正確的看待穆沙拉夫當年的改革，認為到只有改革才能讓巴基斯坦繼續前進，因此穆沙拉夫這兩年在巴國國内呼聲非常高。

面對種危局，世家豪强們捏著鼻子想出了一個餿主意，那就是用巴國最高法院的公信力，判決穆沙拉夫違法死刑，讓他成為一個罪人。無論在哪各國家，一個犯罪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國家最高領導人。

世家在從根本上否决穆沙拉夫参選權的合法性，一如13年穆沙拉夫回國競選，被世家掌控的法院判決其死刑犯罪，導致在政治鬥爭中獲得了勝利的老舊手段。只是巴國的豪强和呼喚他回來主持大局的精英們没有想到的是，08年改革的失敗，13年傪遭軟禁的經歷，讓這位一心推動巴國國内改革的前總統，已經傷透了心。

如今的他只想在迪拜頤養天年，了此殘生。面對巴國國内呼喚他回國的一波波游說，他始終選擇了沉默以對。

對中國而言，無論巴國城頭的大王旗如何變化，每一任上台的政治勢力，只要不想面臨印度的軍事欺凌，就永遠匯與中國交好。巴基斯坦在過去幾十年裡政變多次，多位親華領導人被抓被殺，但上台新領導人從未改變對華友好政策。

因為巴國不和中國“鐵”的話，只有向印度投降一條路可選。

附記 : 

由原本大印度分裂出來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三個國家都面臨同樣的結構性失調問題。前幾年印度經濟大好，一時掩蓋了不少問題，而2019的經濟大跳水，莫迪為轉移國內經濟危機，打出一些極端種族、宗教主義的牌，激化原本被掩蓋的問題，造成喀什米爾危機、印巴交火、東部六邦大面積示威遊行，叫囂獨立。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其國內深層次的土地、與政治接購失調問題無法有效改革，無法形成內部統一市場，則將永遠停留在漩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