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就是道德

情到深處就是道德

昔日上海黑幫老大杜月笙曾有一句經典的人生感悟，人生有三碗難吃的麵：情面、場面、人面。說穿了就是處是做人如何能顧及到對方心靈深處的感受，卑亢有度，必要時能適度屈己而不留遺憾。從黃金榮與杜月笙同樣處理紅顏知己一事來說明。

黃金榮，榮華富貴了半輩子，上海灘第一代大哥，晚年不知是恐懼人生苦短，想再抓住年輕的尾巴，還是有錢就任性慣了的張揚，迷戀上小時曾在他膝上玩耍的兒孫輩小女孩，長大了的一代名伶露蘭春。上海灘任何劇場只要有露蘭春演出，黃金榮無懼風雨必然到場造勢捧角，一度還因掌摑喝倒彩的大軍閥兒子盧筱嘉被抓關押，出來後對露蘭春仍然是一往情深，其情專一、其志未減。露蘭春繞不過去，就開出要娶露蘭春入門就必須答應，明媒正娶做太太，全權掌管調度家中錢財兩件事。這對年已逾天命，有正房、有頭有臉大戶人家一般是絕難接受的條件，或許只是想藉以阻止黃金榮的糾纏。不料，黃金榮竟不考慮他人感受，為一己黃昏私慾，拋棄元配林桂生，毀掉原本和諧的家，全盤接受，一條路走到黑，結果是全盤皆輸，沒多久，露蘭春就拐走所有細軟隨自己屬意的男人跑了。真是臨老入花叢，賠了夫人、破財又捨命，家破人亡，愧對身邊所有的人，半世風雲叱吒徒留笑柄。

杜月笙中年以後在上海灘的鋒頭早已蓋過黃金榮、張嘯林，但仍本財散人聚，與人為善的態度處世。中年以後她也迷戀上名伶孟小冬，但一直以紅顏青衫相交。抗戰勝利後的杜月笙被國民黨拋棄，又因國共內戰，局勢惡化，其精力、財力已大不如前，國共雙方又因杜月笙的招牌作用而搶人大戰，多重壓力下，帶著有限的動產舉家遷至香港避風頭，同時辦理全家移民美國簽證。一日，孟小冬一句閒話" 這次去美國我是以什麼身分去 ?丫環，還是女朋友 ?" 杜月笙聽了，立刻交代暫停辦理赴美簽證，並說，"我要先辦理和小冬結婚之事"。是的，他敏銳的感受到孟小冬對自己身分定位的疑惑，財政拮拘也要體面辦理，這是他對孟小冬情深、負責的態度，情到深處就是道德，他做到了。雖然因諸多原因，最終杜家並未能移民赴美，杜月笙也不久就病死香江，孟小冬對他也始終不離不棄堅持到底。杜月笙、黃金榮為人，高下立判 。

杜月笙不僅是對摯愛的女人如是，朋友落難，尤其是曾有權有勢的名人落難，心情特別敏感脆弱，只要找到杜月笙的，都能不落痕跡的為朋友排憂解難，風光體面的離開。例如張學良困頓時就住在杜月笙家作客；章士釗落魄時，杜月笙對他的接濟絕不能有絲毫嗟來食的感覺，自己身邊律師顧問一群，仍以聘請章士釗為法律總顧問的名義發顧問薪酬，使章士釗感覺受之無愧。人情熟透，是他用心從貧苦基層體練出來的；財散人聚，是他做人宗旨，也是他後半生一心要洗刷過去黑社會不良印記的法寶，即使到臨終前，仍從箱底拿出一大疊名人政要借錢的借據，他對子女說，他們是欠我的錢，不是欠你們的，連看都不給看就一把火都燒掉。杜月笙這樣做，保存了那些人的清譽，又何嘗不是保護了自己的子女後代 ! 這何嘗不是情到深處就是道德得體現。

從街頭混混到商界大亨、從小水果攤販到富豪大善人、從滿身刺青到抗戰愛國志士，一生努力，在政界雖未能如願鯉躍龍門般的華麗轉身，謀求上海副市長不得，競選成為上海市議長，也在政治力量逼迫下自動辭職，他未口出惡言，只私下訕訕自嘲是夜壺，但在絕大多數民眾心中早已是浴火鳳凰，飛騰昇華到另一層次。三碗難吃的麵，杜月笙是點滴在心頭，在旁觀看的人只能翹大拇指喊"燒"呀的佩服欽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