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5日 星期二

什麼是SWIFT,其威力何在 !? “信心”本位的终结! 經濟的依附論

**什麼是SWIFT,其威力何在 !?

SWIFT是美國製裁最有力的工具,我們可以從自己的日常生活來舉例進行理解:究竟什麼是SWIFT體系,他的威力在哪裡?

現在支付寶等移動支付已經離不開我們的生活,成為了習慣,幾乎已經很少有人使用現金了。而支付寶到現在也不過僅僅誕生了16年而已。若再過10年,支付保的信用更強大牛逼,更嵌入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更離不開它,於是它反過來可以制約你了。

一天,突然發現支付寶將你列入黑名單,不讓你用了,理由是懷疑你人品不好,沒有好好打工,最近天天上班遲到...比老闆監管的還要嚴格縝密。人家不讓你用你也沒辦法,還能不讓你活了?於是你去銀行取現金來解決支付問題。又面臨兩大問題 : 

1. 店家沒有現金提共找零,交易很難。店家不會為了極少數這樣的你來備現金。何況很多店可能也已不再設現金結算的窗口。若非要說國家貨幣,店家不得拒絕來爭論,至少自己很被動不方便,或自承不找零損失,不然找別家交易。

2. 店家的支付寶交易系統可能會因為和你的交易,也被支付寶拉黑。這是店家無法承受的,所以,店家不會因你而改變交易方式,根本不理會你。

店家不會為你一個人改變支付習慣;消費者也不會為一個店家改變支付習慣。這就是支付寶的威力,而SWIFT系統在國際貿易交易、匯兌、清算上使用的威力較支付寶更大。目前完全無法改變。

在這個例子裡,你就是伊朗,店家就是歐盟的企業,支付寶就是美國操縱的SWIFT結算體系。

SWIFT不是銀行,就如同支付寶也不是銀行,支付寶也只是銀行的一個客戶,但它更是一個支付結算方式或者說支付規則,當所有人都在用同一個規則的時候,你卻不能用,你就從這個社會剝離了。你被孤立了。所有的信息也都對你封閉,生意怎麼做 ? 被SWIFT制裁後,只能用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你還能好得了嗎?

SWIFT體系全稱是 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是國際銀行同業間的國際合作組織,成立於1973年,全球大多數國家大多數銀行都在使用這一套系統。全球207個國家和地區11000家銀行都在用這套規則,已經成為了通用慣例。

SWIFT是一個高效率的國際貿易結算體系,使銀行的結算提供了安全、可靠、快捷、標準化、自動化的通訊業務,從而大大提高了銀行的結算速度,動動手指,就可以實現資金的劃撥。

任何規則,用的人多了,就成為了標準。就就像現在的鍵盤排列極不合理,但大家習慣了,更新更便捷的新式鍵盤就是無法取代,無可撼動。

美國有能力通過SWIFT體系打擊任何一家銀行。

如在2003年,美國通過對SWIFT體系的監控,發現匯豐銀行有對某被制裁者洗錢,美國情報機構可以監控到每個賬戶的信息和資金流動,具體幾點幾分打了多少錢。美國隨即將匯豐銀行列入了黑名單,都還沒等到匯豐銀行業務出現問題,就引起了匯豐銀行的大規模被擠兌,幾乎讓匯豐銀行破產,從此之後,匯豐銀行對美國服服帖帖,安心做狗。

最諷刺的是,SWIFT體係並不屬於美國,是國際銀行間的非贏利性的國際組織。由25名董事長領導下的執行股東會為最高權力機構。SWIFT的股東來自世界各地,他們在金融通信方面的實踐經驗對公司的管理有很大的影響。

在邏輯上,中國和美國一樣,都是SWIFT這個聯盟的會員,SWIFT體係並不是聽命於美國。理論上,會員都是平等的,但可惜,只是理論上。

SWIFT體系的建立就是由法國和荷蘭作為發起國,為了防止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一家獨大,但很快就淪陷了,成為美國的工具,因為美國是SWIFT體系裡面的最大的和決定性的客戶。更因為美元是石油等國際大宗交易商品的錨定物。

作為國際貨幣,所有的美元交易都在美國的掌控之中。美元結算系統的CHIPS是SWIFT裡面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CHIPS是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的簡稱,相當於是美國的國際銀聯( 支付保 )。他是全球最大的私營支付清算系統之一,主要進行跨國美元交易的清算。美國無法直接發動SWIFT的製裁,但是美元體系CHIPS卻自然是由美國做主,想搞誰搞誰,而美國通過CHIPS可以撬動SWIFT體系。

如2008年美國對伊朗的制裁,首先從CHIPS體系中把伊朗踢了出去,這樣伊朗就不能再使用美元結算了。當然,伊朗還可以使用歐元,歐盟說美國你這樣我巴不得,可惜事實並非如此…..4年之後的2012年,美國直接將伊朗在SWIFT體系的賬號刪除了,伊朗徹底從現代國際貿易的支付環境中告別…..正常情況下,SWIFT不會拒絕美國的制裁要求,SWIFT難道會為了伊朗去得罪美國?

SWIFT體系和美元CHIPS的結算關係,猶如ㄧ個公司,業務經理完全掌握了公司85%的銷售渠道,公司能不聽他的?公司會為了伊朗把業務經理幹掉?

美元在國際貿易中貨幣的佔比是什麼情況?

美元 44.1%;歐元 31.8%;英鎊 6.92%;日元 3.59%;加拿大元 1.74%。不僅如此,全球各國60%的外匯儲備都是美元。從上就知道,目前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

美國對SWIFT體系的控制力度在不斷加強。

911事件之後。小布希根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利法案,以打擊全球恐怖組織為名,要求SWIFT共享數據。此後,美國的情報機構可以通過SWIFT追踪全球任何國家任何銀行的資金流向,SWIFT成為美國打擊異己的工具。所以說不要找伊朗買石油,通過國際銀行找伊朗買個冰棍美國都能看到並發起制裁。

至此,美國所向披靡,一系列的國際大銀行,如匯豐銀行、德意志銀行、巴黎銀行、法興銀行等均因為涉嫌為恐怖組織、或伊朗等國家的企業進行結算而被課以重罰。銀行只能乖乖就範,否則,就無法再開展國際金融業務。

SWIFT是美國最有力的製裁工具,先後對伊朗、敘利亞、古巴、委內瑞拉實施了最嚴厲的經濟制裁。還對世界上挑戰其權威的國家如中國、俄羅斯、伊拉克、索馬里、津巴布韋等組織和個人實施有針對性的經濟制裁。

美國對俄羅斯的製裁最為頻繁,尤其是俄羅斯收回克里米亞後,對俄羅斯的超過700名個人和企業進行了全面製裁。個人主要是參與決策、執行克里米亞事件的俄羅斯官員、國有企業高管、商業領袖、軍官以及他們的主要親屬,後來製裁範圍擴展至克里米亞當地的部分官員,當時的女檢察官波隆斯卡婭也在其列。

制裁個人的內容包括 : 凍結或罰沒被制裁對像在美資產 ; 限制俄羅斯某些貿易和金融交易 ; 切斷被制裁對像美元使用渠道 ; 限制其他金融機構與俄羅斯被制裁對象進行金融交易 ; 限制俄羅斯金融機構使用SWIFT等。

當然,作為國家層面,要解決個人被制裁問題方法非常多。美國的個人制裁更多的是政治意味和彰顯自己的霸權主義,能發揮的實際效果是有限的。所以,很多俄羅斯議員視此制裁為榮譽,得知自己上了制裁清單後興奮撕了赴美簽證。如同樣被美國制裁的香港特首林鄭月娥說:為維護國家主權被美國制裁,我認為是無上光榮。

怎樣才能終結美元霸權

首先了解幾個基本點:

美國無限印鈔和無限量化寬鬆並不能破壞美元信用,因為美元信用的建立是基於美國的軍事實力與全球軍事體系,這才是根本;

在沒有一個其它國際貨幣與美元並駕齊驅、或形成有力競爭前,美元將長期是唯一的國際貨幣,因為全球各國沒有的選。

正如尼克鬆時代直接撕毀美元和黃金的綁定,美國背信棄義,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大家還是用美元。因為沒有的選!當沒有選擇的時候,美元哪怕每年發30萬億美元的債務,還是國際貨幣。( 美元是我們的,問題是你們的。)

美國根本不需要追求美元有多好的信用,美國祇需要讓其它貨幣比美元更爛。

而歐元永遠不可能超過美元的地位!我們要看到,當薩達姆宣布用歐元結算石油的時候,美國隨即對伊拉克進行了暴風驟雨的打擊,最終將薩達姆送上了絞刑架。如果歐盟無法對使用自己貨幣的國家進行保護,只能隔岸觀火的時候,就注定不可能取代美元。不僅如此,北約還參加了美國對伊拉克的戰爭,為什麼?你和科長關係再好,處長要辦你,科長也只能配合。

美元成為國際貨幣有相當長時間的歷程。美國在1918-1945得到了無可匹敵的運氣。一戰,大半個歐洲成為了廢墟,美國成為了全歐洲的債權國。

1918年,美國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全球第一強國,但美國居然韜光養晦,遠離歐洲事務,甚至支持英鎊保持為全球貨幣;軍事更激烈、經濟損傷更大的二戰,最終幾乎是上天送給美國的禮物,1945年,美國成為唯一的贏家!

美國可以將中國踢出SWIFT系統嗎?

可以,但是雙方都將受到嚴重損傷,美國但凡有正常的理智,都不會這麼做,這個概率極小。但底線思維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尤其是現在瘋狂的美國。我們只能保持平常心,如果SWIFT不想帶我們玩了,怎麼辦?

首先,打造好內循環體系,建立穩定健康的城鄉二元結構,深化扶貧工作。中國,有超過整個西方世界的人口,有全球最完備的工業體系,是全球唯一的超級工業大國,只有基於穩定的內循環體系,人民幣的國際化才有堅實的基礎。

說白了,是要在國際貨幣上競爭,我們要有不怕美國掀桌子的底氣 ! 敢踢中國出SWIFT體系,是美國殺敵500,自傷5000 ! 但目前,還只能讓美國做到殺敵500,自傷800,還不夠硬 !

其次,軍艦持續下餃子是最實在的工作,我們的軍事覆蓋能力,決定了初期的人民幣的覆蓋能力。還是那句話,當美國要收拾伊拉克的時候,歐盟只敢隔岸觀火甚至還要跟著上去踹兩腳的時候,誰還敢將歐元作為自己的主要儲備貨幣?

或者說句最實在的,現在美國全球有幾百軍事基地操縱當地國,我們憑什麼說服人家用人民幣而不用美元?

軍事與內循環是最堅實的基礎,其它的,都是一草一木的得失。全球都知道美元爛,但是目前,還沒有得選。美元再濫爛,也將還是美元的天下。


**“信心”本位的终结!

飽受美國疾苦的世界各國人民,一定很想知道,美國究竟何時才會出局?何時才能讓出一片藍天,把對價值觀、社會制度、經濟模式、和貿易規則的選擇權還給地球人?

答案是,這要取決於美國的歷史遺產——美元的世界儲備貨幣地位,何時會失效。( 1971年,美國宣佈放棄美元與黃金的兌換,廢除1945年佈雷頓森林體系會規定的每盎司35美元的金價,停止兌換。各國貨幣直接與美元掛鉤。這就是強迫各國對美元建立信心。信心是美元的本位制。)

只要美元還是世界儲備貨幣,亞洲國家的廉價商品,就還會源源不斷地流入美國,為美國岌岌可危的社會秩序提供終極保障——即便這種保障,不符合這些亞洲國家自己的長期利益和生存基礎。

只要美元還是世界儲備貨幣,美國在海外所有的政治、外交機構和軍事、準軍事設施,就還能繼續履行它們的職能——即便這些職能,是在損害其所在國家的利益、和破壞那裡的地區穩定。

那為什麼大家如此忌憚美國,卻又擺脫不了美元呢?

因為在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個國家都離不開國際貿易。順差國也好、逆差國也好,大家都需要國際市場上的能源、原材料,和商品。想要繼續過日子,就必須不停地出口換匯。而這個“匯”,就目前來講,最主要的構成還美元。

所以,不論美國在國際上如何興風作浪,倒行逆施,只要美元一天不倒,美國就一天不會被斷供,從而也就不會停止它的一切霸權行為。

當然,這個邏輯反過來,也成立。

當美元失去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之時,美元的國際購買力,即使不被清零,也會被大打折扣。

失去了國際購買力,衣食住行都高度依賴進口、並且平均每年都有5千億美元貿易逆差的美國,將如何滿足民眾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駐紮在世界各地的800多個美國機構和美軍基地,以及游弋在全球各個角落的美艦隊,將如何獲得補給?換句話說,美元一旦失去特權,用不了多久,美國就會失去社會穩定的基石,和維護霸權的機器。

到了那個境地,再多的意識形態嘴炮,也無法讓美國翻盤。美國將會徹底走出國際舞台;美國國內的社會秩序,也將會陷入無底的深淵。所以,我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今天判斷美國存亡與否所需要的唯一一個技術指標,就是美元世界儲備交易貨幣的地位,還能維持多久。

看到這裡,有人或許會問:美元的地位難道是可以被動搖的嗎?

我們不禁要反問:在債台高築的美國政府完全不具備償還能力的前提下,在魔幻估值的美國金融市場離開外資就無法生存的背景下,在產業空心的美國經濟體嚴重依賴巨額逆差才能運行的條件下,美元哪裡還具備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資格?

我們在上面說了,美元特權,是美國的歷史遺產。美元當初,是如何成為世界儲備貨幣的?

兩次大戰,把歐洲的黃金,都打到了美國;也把歐亞大陸的產能,都打了個稀巴爛。當時要錢沒錢、要物資沒物資的國際社會,只能同意由黃金儲備一家獨大的美國來管理和發行世界儲備和交易貨幣。可見,半個多世紀以前,賦予美元內在價值的是當時公認的財富媒質黃金。而美國能得到那些黃金,也是出於歷史的偶然。

在一系列的偶然條件下,全球的產業中心和金融中心,才在人類歷史上首次破天荒地被移到了歐亞大陸以外的一個大號島國上。美國這個尚未擺脫原教旨主義的清教徒國家,也突然一下子被賦予了管理世界儲備貨幣的重任。

其結果,就是短短的70多年過後,美國政府,成了人類史上最大的負債體,沒有之一;華爾街,成了人類史上最大的賭場,沒有之一;美國經濟,成了人類史上最大的逆差消費體,沒有之一。

這個最大的負債體,全然沒有償還能力,但它卻負責發行和管理世界儲備貨幣。這個最大的賭場,估值嚴重泡沫化,但它卻是美國實體經濟的融資池和美元匯率、乃至世界金融穩定的壓艙石。

這個最大的逆差消費體,只能靠上面那個賭場吸納的賭徒而過活,但它反過來卻又是那些賭徒們的主要收入來源。

這個荒誕的矛盾體,就是美國這個貨幣金融管家,交給全人類的答卷。然而在許多尋常人的眼裡,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沒什麼不妥。只要付給債主的利息不停,借條也都可以隨時贖回,或者能在二級市場變現,那麼讓債王來管錢,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賭徒們一直都能賺錢,也能保證外國賭徒都不離場,那麼依靠賭場來融資和金融維穩,又有什麼不妥呢?

只要美國人都有吃有喝,長年的巨額逆差消費都有人埋單,那麼即使美國的資產都漸漸被外國人買走,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原來,繼黃金之後,美元又找到了新的錨定物:信心。

只要表面上一派歌舞昇平,那麼大家就有理由相信,系統的內部也是一片井然有序。以美元為根基的這個金融系統,就是一部財富永動機。不論世界風云如何變幻,美債都是最最優良的資產,美股都是只漲不跌的財富。外國人的閒錢(外儲、國際游資),永遠都會青睞這些美元資產。

只要美債不死、美股不滅,那些由美國巨額逆差所催生出來的國際閒錢,就會緊緊擁抱美元資產。因此,美元的匯率也會永遠保持穩定,這部金融永動機,就一定會千秋萬代。

看吧,政治的“歷史終結論”雖然破產了,但是好像金融版的“歷史終結論”,還是被美國給實現了。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美元幣值本身恆久穩定的基礎之上的。早已錯過了良性出清的機會、而已成為行屍走肉的美債和美股,維持生命所需要的救助是無限大的。這就必然導緻美元的發行量最終失控。

於是,當美元的發行量越過了一個臨界點,導致市場一邊倒地看跌美元的時候,手上沒有它國外匯儲備的美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外國的股東和債主們爭先恐後地拋售美債、美股,和美元。

為什麼美債和美股也會被株連?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市場已經嗅出美元不是在經一次歷週期性的貶值,而是已經徹底失控。既然一個貨幣已經行將就木,以它來計價的資產留著還有什麼用呢?做紀念嗎?

如果在這個時候美聯儲加息、縮表,華爾街拋售海外資產呢?

這樣做,的確可以炮製出對美元的需求,為美元兜底。可是這樣也必然導致那些外國的賭徒們為了填補這一需求,而同樣去拋售他們手中的美債和美股。要知道,2008年的時候,美國是撿了一條命回來的。

只能膨脹、不能收縮的美債,和只能上漲、不能下跌的美股,這兩隻怪獸今天的體量,已經不能和2008年同日而語了。不要說全球縮表,就是印鈔速度慢一點,都有可能導致它們兩個轟然倒下。

那就讓它們倒下唄?留著美元,東山再起,讓美國再次偉大!

美債倒地不起,整個西方金融系統就崩潰了。這就等於,美元出局的最終效果提前達到了。美股倒地不起,勢必會引發競相拋售的連鎖反應,引發美國經濟和稅收的雙重猝死,一舉刺破信心泡沫。其結果,到頭來還同上。

其實,美債、美股、美元,是一個三頭的“連體嬰兒”。一個死,全都死。美國一直在做的,無非是用其中相對健康的一個——美元的生命力,去延長另外兩個早已瀕死的——美債和美股的生命。

不能不說,冷暖自知的美聯儲,已經把它能做的,都做了。延長“連體兒”壽命的任務,完成的很不錯。然而,無論它再怎麼努力,“信心”本位的總崩盤,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了。

美元,對美國來說是歷史遺產。但對美國以外的廣大世界來說,美元,就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

庚子僅是開胃菜,大餐在辛丑。不出差錯的話,2021,很可能將會是後美元時代的元年。

下面這場浩劫,對美國以外的世界來說,將是一場劇烈的金融動盪。而對美國本土來說,它將會是一場滅頂之災。

會有救世主嗎?這個我們不敢肯定。但是我們知道,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早已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口號。

辛丑年對人類的命運意味著什麼?讓我們拭目以待。

 

**經濟的依附論

名足馬拉多納的去世,無疑是這多災多難的2020年末令人傷感的新聞之一。

因天賦在年輕時光芒萬丈,同時在下半生不斷跌落、不斷沉淪、不斷吃老本的人生,像極了他那禀賦極佳卻傷痕累累的祖國——阿根廷,也像極了整個拉丁美洲國家那大同小異的命運。

拉丁美洲為何走向徹底失敗?無戰火,起點高,氣候佳,物產豐裕,與歐洲國家幾近同文同種,怎麼看,都不會像如今那樣越變越慘。

今年新冠疫情的襲來,讓中國盡顯松柏本色,讓西方各國褪去光環,更讓整個拉丁美洲最後一層遮羞布徹底被戳破。

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國新冠“中招”比例全球排名前列,經濟走向崩潰邊緣,聯合國警告拉美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債務危機又將重現。

熟稔世界經濟史的人,會吐出兩個字:依附。或三個字:依附論。

19世紀初,美國總統托馬斯.杰斐遜(1801-1809年執政)就認為,美國應該保持農業國的地位,因為工業會讓公民道德敗壞,共和精神衰朽。不巧的是,美國接下來沒有按照這位開國元勳的期望發展,而是變成了一個工業強國。

“重農主義”的杰斐遜的這套農業立國的理念,卻得以在另一個美洲生根發芽。

19世紀末,阿根廷的一位平民總統、自由主義者的代表人物,多明戈·薩米恩托(1868-1874年間任阿根廷總統)就試圖把阿根廷打造成一個依靠出口的農業強國。“在接下來的一千年裡,我們將出口食品,他們出口工業品,相互依賴,共同富裕。”

在薩米恩托看來,這種建立在李嘉圖比較優勢原理基礎上的互補貿易不僅公平,而且有著美好的前景。“我們將成為南半球的美國。”在1880-1914年間,薩米恩託的預言似乎成了現實。

在大約30年當中,阿根廷憑藉肉類和穀物的生產貿易,在吸引大批移民的同時,成了全世界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阿根廷已經躋身世界八大貿易國,人均收入高於德國。

這30年也不僅僅是阿根廷的“美好年代”。事實上,整個拉丁美洲都選擇了和阿根廷相似的道路——依靠初級產品出口發展經濟,並且在農產品和礦產品出口中取得了令人羨慕的經濟表現。當時的人普遍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一次災難徹底暴露出這一模式的弱點。這場災難就是1929年的大蕭條。

在這場災難中,最深捲入世界貿易的國家最先受害,而初級產品相對工業品對價格變動更加敏感。1929-1933年間,拉丁美洲多國發生了各種政變,包括智利、巴西和阿根廷等。政變的背後,即是深刻的經濟壓力。

其中,智利的GDP一年下降了15%,巴西燒毀了成百上千噸的咖啡以維持價格,阿根廷被迫與英國簽訂了《朗西曼-羅加協定》以保證英國繼續收購阿根廷的食品,但英國祇同意以代幣支付,而這種代幣只能在英聯邦國家購買商品。也因此,1930年代經濟民族主義的先聲在阿根廷爆發,因為這個國家最為富裕,在經濟危機當中又受了最深的創傷。

什麼是經濟民族主義呢?即,政府通過政策或關稅等,保護本國企業和產品的行為。

在同一時間,拉丁美洲的另外兩個大國,巴西和墨西哥也先後跟進。當時這兩個國家都掌握在左翼政治強人手中,他們對於工業化有著極高的興趣。拉美的新一代知識分子和領導者認為,初級產品出口是一種不可持續的發展模式,會讓國民經濟對於外部衝擊過於敏感,發展工業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出路。

在工業化起步的同時,拉美人也開始尋求工業化的理論依據,用來對抗古典理論對於比較優勢和自由貿易的追捧。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一種原生於拉美的發展理論最終誕生,它吸收了19世紀德國政治經濟學家李斯特和馬克思的靈感,或許還有20世紀羅馬尼亞經濟學家馬諾伊列斯庫的觀點。它的名字叫做“中心-邊緣理論”。

這一理論相信,資本主義中心國家的發展以邊緣國家的不發展為前提,它們之間的貿易有利於前者,還會使後者的貿易條件不斷惡化,後者想要改變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實現工業化。

這正是拉美各國執政者急需的東西。他們現在終於有了一個體系完善的理論,用來為工業化和貿易保護政策辯護。而且,這個理論看起來足夠權威。它的提出者是勞爾·普雷維什,這位阿根廷經濟學家是新成立的聯合國拉美經濟委員會的領導者,而這一組織的主要職能就是為拉美各國經濟政策提供指導。

也正是基於這個組織,一批政治經濟學家繼續發展了“中心-邊緣理論”——“世界體系理論”、“依附論”應運而生。擺脫邊緣和依附的理由已然充分,和西方國家“脫鉤”的時刻到了。

假如我們回到1970年,在那邊隨機找一群觀察家,問他們當今世界經濟勢頭最好,前景最佳的發展中國家集中在哪個地區。他們給出的答案十有八九會是拉丁美洲。憑藉年均5.3%的年均GDP增長率和年均7%的工業增長率,1950-1981年間的拉丁美洲是當時全世界經濟增長最迅猛、工業化和城市化最快的地區。

在二戰結束後世界經濟的“黃金三十年”裡,無論是西歐、北美,還是亞洲、非洲,都無法在這一數據上和拉美比肩。這一亮眼的表現被歸於進口替代工業化的功績。

當時,這一發展策略風靡拉美,在亞洲和非洲的其它發展中國家當中也非常流行。進口替代工業化的核心目標是用本國製造品取代進口製造品,從而實現工業化和自給自足。畢竟,按照中心-邊緣理論以及依附論的觀點,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同資本主義中心國家進行脫鉤,以保護方興未艾的本國工業。可以說,上述成績正是依附論的成果。

因此,拉丁美洲各國普遍採用了激進的貿易保護政策,並且對關貿總協定(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前身)嗤之以鼻。巴西的製造品保護率超過200%,但是它的工業發展和經濟增長速度也是最快的,特別是在1970年代,它的年均GDP增長率超過10%。

在那個時代,經濟民族主義和貿易保護是全世界的政治正確,自由貿易被視為帝國主義的工具,甚至是過時的東西。中心-邊緣理論和依附論這些具有左翼色彩的發展理論大行其道,甚至逼得美國人不得不努力創新自己的理論體系,尋找“另一條道路”。沒錯,在那個年代,需要尋找道路自信的,是美國人。

1960年,美國總統的頂級智囊,國家安全顧問沃爾特.羅斯托寫下了《經濟成長的階段——非共產黨宣言》,力圖說明自由貿易可以實現發展,社會主義並非發展中國家的必經之路。

對於當時美蘇爭霸中正在步入被動的美國而言,這已經是能用上的最稱手的理論武器了。畢竟,拉美這個大市場“脫鉤”了,不就是斷了自己和歐洲小弟們的生計嗎?這怎麼能忍!

在羅斯托理論的指導下,美國在1961年發起“爭取進步同盟”,對拉美發展進行援助。1964年,美國支持了巴西軍事政變;1965年,美國出兵多米尼加共和國;1973年,美國支持了智利和烏拉圭軍事政變。以上一切努力,都是為了阻止1959年古巴革命影響的擴散,打擊拉美地區的左翼改革和社會運動。 

事實上,美國人鼓搗了半天,扶持這個推翻那個,提出的“另一條道路”在拉美一直起色不大,在南越更是屢試不靈。可我們看看當下拉美諸國的衰落和沈淪,就知道他們最終還是失敗了,放棄“脫鉤”了。

但學界普遍認為,脫鉤時代的終結,其實不取決於美國道路的成功,而是取決於依附論的失敗,或者說,拉美長期經濟增長的終結。我們不禁要問,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1971年,一位名叫愛德華多.加萊亞諾的烏拉圭作家寫出了一部名叫《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的作品。這本書很快暢銷拉美,也使得它的作者被迫流亡。查韋斯當年送給奧巴馬來“噁心”對方的,就是這本書。

加萊亞諾稱,這是一部歷史分析作品。然而事實上,它更像是一部宣言和辯護文。加萊亞諾通過大量引用依附論代表學者的內容,大聲疾呼,希望拉美各國能夠堅持下去,堅持貿易保護和進口替代工業化。

為什麼市場需要這麼一本書?因為1970年代時,拉丁美洲的風向開始變了,依附論正受到嚴峻挑戰。有意思的是,若干年後,加萊亞諾也在一次訪談中承認,這本書的部分論據和邏輯是靠不住的,是編出來的。

結局如同​​後人所見:1973年開始的經濟危機和石油危機,加上美國進一步加強的政治干涉,動搖了拉美各國的發展策略。而1983年的拉丁美洲債務危機乾脆沖垮了各國的經濟,逼它們轉向了新自由主義。

從一開始,“脫鉤”的政策目標就是為了降低對外部的依賴性,以及對國際市場的敏感性,然而各國經濟最終還是倒在了危機手中,問題出在哪兒呢?依附論者給出的回答是,拉美各國通過發展進口替代工業擺脫了對大多製造品的進口依賴,但是在高端技術和資本上依然沒有實現脫鉤。

其中,對外部技術的依賴導致各國不能放棄進口,又因外匯不足導致通脹危機;對外部資本的依賴轉化為了大筆債務(特別是在墨西哥和巴西),最終導致了間歇性的經濟崩潰和政治秩序崩塌。

反依附論者給出的回答是,拉美各國在進口替代工業化的過程中,長期維持了過高的保護率,導致工業部門生產率低下,消費者也被迫以高價購買次品,這些低效率的笨重國企最終拖垮了各國經濟。因此,各國應效仿韓國和中國台灣地區,逐漸降低保護率,並且向自由貿易和出口工業轉型。

一言以蔽之,前者認為問題出在脫鉤不徹底,後者認為應該早點放棄脫鉤。前者指責革命製度黨治下的墨西哥過早投向了美國的懷抱,後者稱讚皮諾切特統治的智利儘早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歷史不能重新推演,因此這兩派之間的爭論也將永遠不會結束。我們唯一能看到的是,在1980年代,困頓中的拉丁美洲各國不得不放棄了依附論者的觀點,擁抱了以美國為中心的新自由主義改革。

然而此時,以中國和印度為代表的亞洲國家也打開了國門,它們在發展出口工業上的禀賦遠勝拉美。結果就是,在新自由主義時代,亞洲而非拉美成了發展中國家的新楷模。

在進口替代工業化達到巔峰的1975年,工業在拉美GDP當中的比重達到25%,和美國水平相當。在新自由主義改革當中,這個數字跌了下去,拉美地區(除墨西哥等少數國家)的出口結構中原材料重新占到了主流。

昔日依附論者批評的狀況又回來了——拉美經濟對國際市場原材料價格敏感,2003年後中國的大量進口為拉美帶來了5年的黃金期,而2008年的金融危機又創傷了拉美經濟。

看到此情此景,“事後諸葛亮”們又分成了兩派。一派說,拉丁美洲就不該“去工業化”,應該再晚一些打開國門;另一派說,拉丁美洲就該早點打開國門,趕在亞洲之前發展出口導向工業。

事實上,這兩種觀點都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先說前者,80年代初拉美各國的經濟困頓已是積重難返,事實上之前十年巴西和墨西哥借入大量貸款就是為了維持進口替代工業化。如果不是無路可走,誰會主動選擇“去工業化”?

再說後者,乍看很有道理,其實是以今推古的結果。拉美各國深知出口經濟面對外部衝擊的脆弱,而70年代仍是冷戰高峰,國際政經局勢並不穩定,另外30年代大蕭條的災難音猶在耳。放下教訓,轉向出口,談何容易?

在2020年的今天,出口導向工業化、自由貿易彷彿已經成了不言自明的真理,然而這本身就是“另一條道路”勝利的結果。就如同半個世紀之前,進口替代工業化、貿易保護才是發展中國家的主流選擇,在那個時代,“依附論”才是第三世界的主宰。

有趣的是,正如依附論在今天被當作有些過時的東西一樣,古典自由主義在70年代也並不吃香。然而過了十幾年,支持自由貿易的理論又成了全世界的寵兒。所以有誰敢說,依附論會不會以另一種面貌,在不久的將來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呢?

路線問題的爭論不斷輪迴,國家卻持續走向衰敗,拉丁美洲如今是愈難逃離這個旋渦。而中國,到底是需要被這樣的路線爭論裹挾著,還是獨立自主走自己的道路?我們和拉丁美洲國家的今昔對比,就是這個問題最好的答案。

( 2019年11月8日,由於公交車票價上升,引發了智利持續社會動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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