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遮羞布的破裂處,看神女生涯不是夢 的真情
清清腦門,看25史中除去幾位出名的帝后妃嬪外,能被我們記住名字的女性諸如四大美女及李師師、薛濤、霍小玉、杜十娘、蘇小小、秦淮八艷像柳如是、顧媚、李香君、董小婉、陳圓圓或小鳳仙...。這些聞之香氣襲人的名字竟都是被傳統道德視為最卑賤的風塵女子,但千百年來一直活在世代男人的記憶裡,音容宛在。而絕大多數的豪門千金、良家婦女或貞節烈婦卻都毀同草木,被風吹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不留一絲記憶。
這些風塵女子為什麼會被稱為神女 !? 書上記載此與古人畏天敬神的神祕宗教儀式有關。在中國商朝時就有女巫,在西方雅典與中亞古帝國則有女祭司,把女人、性愛作為神的祭品,本是慈悲無私的奉獻者。把女性身體做為神的祭品 ,也間接說明人類在此時已進入父權社會。
以男性為主宰的社會裡,對女性而言,一切規範禮儀都充滿男性的自私、強硬與冷酷。用"女誡"、女誥"等在心理上禁錮女人,用"男女授受不親","女子無才便是德" 等在道德上來約束女人,用裹小腳、叔嫂不通問等在行動上限制女人成私有玩物,不准受教育是在能力上封殺女人,使女人基本上無獨立生存能力 。男人把女人囚禁在自己手心裡,要求三從四德,再謊言恫嚇除了生育 ,她們要與性愛隔絕且不許愛美。要學舉案齊眉的模範女孟光是"肥醜而黑,力能舉臼 "。要是像 "紅樓夢"裡的晴雯 一樣千嬌百媚、體態風流,則立刻冠上一頂"淫蕩"帽子,吐沫淹死。但在此同時,男人自己卻妻妾成群、還要去眠花宿柳、對詩酬唱享受那千嬌百媚、體態風流。女性若要是能像"浮生六記"裡的芸娘一樣,主動為夫獻美妾就更理想嘍。
相對那些被圈束在道德高牆內,毫無情趣的"良家婦女",這些住在章台、平康里、秦淮河畔的一群被社會拋棄的"賤女",何以能令多少外表道貌岸然的文人士子徘迴流連,成為他們生活中最有人性激情的地方,在歌舞繁華中洋溢著一股矛盾叛逆的氣息。這些不幸的女子正因社會的放逐,使她們有一塊得以自由呼吸、發展的空間,正是命運的打擊使她們能自食其力,煥發出人性光彩,得以張揚自己的天生麗質、吟風弄月、追求愛情、體驗生命的獨立與尊嚴。明朝的傅山曾說" 名妓失落,與名士落魄,賚志沒齒無異也"。名妓與名士一樣有才華有熱情,卻都不見容於世俗。沒有了本不為她(他 )們樹立的規範枷鎖,因此他們才能相互發現、相互欣賞。
基本上,傳統中國男人是被扭曲的;女人是被壓抑的。男人只有當在面對這些 所謂 "賤民"的時侯,才敢高高在上,自信的放下禮教虛驕的面具,放浪形骸 ,用些許度夜資填補情感的空洞。看傳統騷人墨客的情詩都是寫給風塵神女,像蘇軾能寫給亡妻的已是鳳毛麟角可為證。這些本是不幸環境中的幸運者(神女),在這裡可以以做生意方式,在口中巴結對待顧客,但在心裡卻鄙夷這些壓抑她們的男人,不就是醜態畢露的嫖客嗎 !?真有幸碰到鍾情相悅者,她們也敢以飛蛾撲火的方式投入,但關鍵時刻退卻的往往都是男人。看杜十娘為李甲怒沉百寶箱,霍小玉為李益含怨而死等悲劇在所多有。
也有更為大膽的敢於衝破壓抑,主動示愛。23歲的柳如是直奔當時文壇領袖、風流教主的花甲翁錢謙益,鮮花為老樹增艷,老樹為鮮花拔高添譽,可謂相得益彰。明朝將亡之際,柳勸錢該殉國而錢不能。錢降清後,憂讒畏譏常自言要死要死,柳則譏之" 不已晚乎 !" 佩服呀 ! 同一時期的顧媚與龔鼎孳。龔先投降李自成,接著又投降多爾袞,和柳如是一樣顧也曾勸過龔,不過她是勸龔早點投降。龔則逢人辯解" 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何?"還獲朝廷誥封一品夫人。龔被貶職閒散後,顧在桃葉渡廣邀名流賢達與秦淮名妓多人共宴,為龔慶壽洗辱 ,是對傳統虛偽的尖銳諷刺。在改朝換代的亂世,人有時該活該死端視自己如何抉擇,對柳、顧的行為模式可以有各自的評價,但她倆盡現自我本色,實現自我,可謂瀟灑走一回。
章台、平康里、秦淮河畔是傳統歷史上遮羞布的破裂處。幸虧有這破裂處,使我們得以盡觀對比。原本傳統道德根基於性善的假設,要求每一個人要壓抑內心的自然慾望,要自我克制並服從剛性的道德教條。忽視人趨利避害的本能慾望,缺乏人對物質需求的尊重與關懷,也不給人性軟弱與醜陋處留下迂迴的空間形成灰暗人生。神女告訴我們,其實生命也可亦有真情流露、斑斕光彩的展示,為過往灰暗世間留下幾抹鮮豔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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