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世俗化途中沙烏地阿拉伯

讀讀歷史真有趣，中外古今都能串聯 

說說世俗化途中沙烏地阿拉伯

為什麼擁有先進飛機、坦克的沙特正規軍，打起仗來却菜到連胡賽武裝這種號稱"拖鞋游擊隊"都無法對抗 !?因為沙特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看上去沙特和其他現代化國家一樣，但實際上，沙特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封建奴隸”制國家，“人類制度活化石”。王室生活奢靡、肢解暗殺異議者、“九子奪嫡”……很多我們只能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屬於封建社會的血腥故事，你都能在沙特這兒看到現代版。

1977年7月的一天，一個全身黑袍的19歲沙特女孩，被眾人带到了一個廣場上，被自己的親戚用石頭活活砸死。這是沙特特有的“石刑”。女孩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被捆著双手跪在地上。随著劊子手手起刀落，男子的腦袋應聲落地。被石快砸死的女孩是沙特哈立德國王的侄孫女米雪兒，不折不扣的沙特皇室公主，被砍頭的男子是她的情人。這個公主犯下的唯一的錯是婚前同居。

沙特是一個極為封閉的宗教國家，國家没有法律，伊斯蘭教的教規就是他們的法律。在沙特，女人從頭到脚都要用罩巾蒙起來，只露一双眼睛，不可以被她的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到身體。哪怕是王室的公主、王子們，也只有在國外的時候才可以不遵守規則。

1977年，19歲的米雪兒公主去黎巴嫩留學，黎巴嫩比沙特世俗化得多，非常開放，米雪兒公主在黎巴嫩真正體會到了自由。不久，米雪兒公主和沙特駐黎巴嫩大使的侄子墜入愛河，多次幽會。回到沙特後，公主還繼續保持幽會。然而，這件事不知被誰捅到了王室耳朵裡，這下事可鬧大了。在沙特，婚前同居是死罪，要遭受“石刑”。

得知事情敗露後，米雪兒公主決定和心上人私奔，女扮男裝和情夫一起趕往機場，試圖金蟬脱壳。但是在過海關的時候，公主被認了出來，被逮捕回去受罰。根據規定，要證明公主有罪，必須有4名以上男證人證明他們發生了關系，或者自己大聲喊三次主動承認，才會被判有罪。

雖然家人都知道米雪兒犯了錯，但親人都不希望她死，大家都勸她：没有人能給出證據，你只要不承認並和情郎斷絕關系，不再來往就行了。但米雪兒公主剛性得很，如果再也不能和情郎相見，那還不如死了的好。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自己大喊三聲：“我犯了通奸罪。”米雪爾的這三聲讓沙特王室感到丟盡了臉面，王室只能對米雪兒公主處以極刑。兩天後，王室放出消息：米雪兒公主因為溺水不幸身亡。【電影《被投石處死的索拉雅》】

2009年，沙特的馬哈·賓特·穆罕默德公主，帶著幾十個仆人去巴西購物。公主買東西也没什麼特别的，就是走進一家店裡然後對店員左指右指，這個，這個，那個，挑完以後轉身就走。自然會有仆人幫她把錢付了，店家幫她把東西打包好送上車。公主一個下午就買了2000萬美元，幾乎把幾家店都搬空了，貨用了好幾車才拉得回去。

沙特的阿布杜爾王子14歲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3架飛機和7輛凯迪拉克汽車。一次，在英國看到了白金漢宫，王子喜歡得不得了，於是便跟父親說想要把白金漢宫買下來。當聽到白金漢宫是非賣品的時候，阿布杜爾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顛覆了，因為從小到大，這個世界上就没有什麼東西是他想買卻買不到的……接著又問：“那這些英國皇家衛兵挺好看的，能不能買下來？”嗯，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無知、任性且枯燥。

王室都感到壓抑，沙特的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宗教像一個巨大的堡壘，把所有沙特人都罩在了裡面。很長一段時間，沙特政府禁止了絕大多數的娛樂活動，連電影都不讓老百姓看。直到去年，這條禁令才被解除。禁令解除，第一部在沙特上映的娛樂電影，是漫威的《黑豹》。2015年，沙特麥加城開了一家清真情趣用品店，生意出人意料的好。沙特女人雖然渾身裹著黑袍，但是她們也一樣愛美；沙特人也是人，他們一樣有七情六欲。

一直到最近幾年，沙特王儲開始改革，沙特封閉的社會才慢慢有了一點點改觀。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國家，還會在現代社會存在？2016年，一名被isis抓到的女子，被拿到了沙特的奴隸市場拍賣。名義上，沙特在1962年就已經廢除了奴隸制，但是實際上，沙特販賣奴隸的事至今依然存在。外媒也多次曝光，無論是沙特，還是沙特支持的ISIS在戰場上抓到婦女，要麼蹂躏，要麼當奴隸賣出去。

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是從部落、奴隸制、封建制等等一步一步發展過來的。但是沙特，是從游牧民族部落狀態連跳好幾级，一躍而成了現代國家。這和沙特王室、石油與美國有著莫大的關係。

沙特王室共有上萬人，王子5000個。二戰後獨立迄今不過70餘年，怎麼會有這麼多王子 ? 顯然伊斯蘭教可娶四位妻子的規定，至少在第一代王室未被認真執行，有一些重要的王子們，每周的零花錢就高達600萬美元，有些王子没成年的時候，帳戶裡就已預存了16億美元給他花。錢對他們只是個名詞。嗯，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沒目標，虛浮且枯燥。

物質上是豐富了，沙特的政治制度依然極其落後，沙特的石油產區集中在波斯灣一帶，只要控制住了波斯灣，就完全控制住了沙特整個國家的命脈。這也就給了沙特王室用君主專制制度的基礎。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政治制度没有是非對錯，只有適不適合，只要適合，再落後的政治制度也可以為持穩定。沙特將近8000億美元的GDP，對一個地廣人稀，一二三產業都不算發達的國家來說，這個GDP已經相當高了。雖然這些錢大部分流入了沙特王室的手中，但是沙特政府時不時會拿出一部分錢分給老百姓。對百姓來說，只要日子還算過得去，管他是不是君主專制，是不是獨裁呢？因此，沙特内部的穩定還可以維持。同時，沙特在内部極端宗教化，宗教使得人民不容易起來反抗，王室的政權得以合法化。

同時，在外部，沙特抱了一個地球上最粗的大腿——美國。沙特石油豐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需要美國的軍火保護自己；而二戰後，美國也非常需要一個國家能持續買他的軍火。沙特去當美國小弟，双方是各取所需。沙特軍隊在買軍火時，從來都是“只選貴的，不選對的”。時不時就給美國送個百億大單，讓老大樂得合不攏嘴。

利益相關，美國雖然在全世界推行民主，但是到了沙特這兒，對方就是再專制，肢解記者的事都幹得出來，美國依然不會去沙特推行什麼民主。沙特政治如果出現了不穩定因素，美國還會幫他們擺平。1979年，沙特内部的教派與皇派發生了衝突，教派直接衝進了清真寺劫持了人質。美國二話不說，拉來了法國的特種部隊上去就把教派的人趕出了清真寺。

正是因為有著各種内部外部的因素，沙特才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在現代社會維持住了君主專制制度。但是，這樣的制度無法永遠維持穩定，因為沙特王室内部還要内鬥。八王之亂、靖難之役、九王奪嫡...，封建社會歷朝歷代爭權奪位的時候，都要鬥得你死我活，殺得屍山血海。沙特5000個王子，會打成什麼樣子？

2017年11月，沙特首都利雅德麗池·卡爾頓酒店，燈火通明的氣派大樓。不過，當你走近了就會發現，寬闊的酒店大道上布滿重兵，突擊隊員的手指，一直贴在槍的扳機附近。因為這個酒店從開始就是專門用來囚禁“腐敗”的沙特王子們。沙特現任王儲薩勒曼，向全國宣布展開“反腐”，一聲令下後，17位王子、38名高官，因為“貪污”被逮捕。全世界抓貪官都是去坐牢的，而沙特抓貪官，却是去住白金五星级酒店。這是因為，反腐只是一個旗子，實質上是薩勒曼王儲借反腐的名義，收"罰金"並剷除異己。這不是什麼酒店，而是一座冷宫。

按照沙特本來的傳統，王位不是父死子繼，而是兄终弟及。5000多個王子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而是在核心的蘇德里七兄弟之間傳。如此，新國王即位前，都在哥哥身邊學習過治國，當王儲。正如阿拉伯諺語所說的：兄弟的寶劍，要一同指向敵人。然而，這句諺語還有下半句：國王的寶劍，要永遠指向兄弟。

沙特王室兄弟太多了，能不能當上皇帝全靠活得長不長，傳到後面的國王時，個個上台時都垂垂老矣。而台下都是年富力强的弟弟、子侄輩，難免對王位不動心。沙特第一個國王去世後，他的二弟當第二代國王，三弟是王儲。但是三弟等不及，1964年，三弟費瑟發動政變，廢除了兄長，自己登基。1975年，費瑟在宫廷瑾見儀式上，自己又被的侄子刺殺。沙特王室一家硬是在現代化的20世纪，上演了一出古代的“手足相殘”。還好，後面的哈利德、法赫德、阿布都拉都拉都得以善終。

有野心，新上任的老薩勒曼熬到79歲才當了國王，他不想把王位傳給兄弟，而想傳給兒子。為了做得不過於直接，他就先廢掉了祖制，不讓弟弟當王儲，而是讓哥哥的兒子當王儲，讓自己的兒子小薩勒曼當副王儲。鼓動父親政變、一路替父親運籌帷幄的小薩勒曼，猶如“沙特版李世民”，扶保父親“李淵”逐鹿中原。李世民除掉自己的兄弟，已經得罪了很多人了。小薩勒曼的行動直接剝奪了叔叔和所有堂兄弟們的繼承王位的機會，這一下子得罪了兩代人。因此，小薩勒曼也急需發動自己的“玄武門之變” 。

在父親上台後，小薩勒曼就以“私人顧問”的名義，替父親在國事上出謀劃策。3年裡，他從小小的顧問，先成了最年輕的國防部長。等執掌軍隊、把棋子布滿各大部門後，識趣的正王儲納伊夫立馬找來各大媒體，當著全世界的面，“主動”把王儲之位讓給了小薩勒曼。在鏡頭前，小薩勒曼跪下親吻了堂兄的手，飽含深情地對纳伊夫說：“我將永遠遵循你的指教”。沙特王室還真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啊。

這一下，薩勒曼父子徹底破壞了沙特王室兄终弟及的傳位方式。其他的王子没了繼位的機會，當然不開心了。這就好比朱元璋没有把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而是直接傳給了孫子朱允炆。你壞了規矩，就是給了其他人如燕王朱棣出來造反的藉口。薩勒曼父子既然已經奪權，那就只有把骨肉相殘的路走到底，你不殺人，别人就殺你。於是就有了酒店除異己的大戲。

在三體的科幻小說裡，宇宙是一個黑暗森林，每一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而沙特就比較厲害了，沙特自己的王室單拎出來就是一個黑暗森林。

與此同時，按照傳統的宗教規矩，薩勒曼父子倆是得國不正。為了維持統治的穩定，小薩勒曼必須改革，把國內傳統的觀念改掉，再給民眾發點糖，他的統治才能名正言順。所以2016年5月，小薩勒曼公布了醞釀已久的“2030年願景”的改革綱領文件，這是一個龐大的改革計畫。不顧國内保守派的反對，重開沙特境内的電影院，讓女性可以去學車開車、可以去體育場看球賽。小薩勒曼帶頭世俗化，在社交網站上發了張自己穿着西服和朋友們聚會的照片，這也是沙特王儲第一次在公開照片中没有穿上沙特男人的大白袍和頭巾。

但是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改革本身也會觸動不少人的利益，在這個過程中，反對他的人還是很多。比如沙特著名記者賈邁勒·卡舒吉，就對小薩勒曼很不滿，長期在國内外各大媒體上發文抨擊小薩勒曼的做法。小薩勒曼的回應就是送這個記者去見阿拉，用最血腥最凶殘的方式。

沙特和所有靠賣資源過子的國家一樣，都有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資源哪天賣完了怎麼辦？沙特最大的盟友美國，已經逐漸成了石油和天然氣的出口國，以後沙特和美國的關系，很有可能要變成競爭對手。沙特王室必須給自己提前找好退路。於是有了沙特阿美公司IPO計劃。

沙特阿美雖然只是一家公司，但是小薩勒曼曾很自信地宣稱，沙特阿美的市值至少有2萬億美元！2萬億美元是什麼概念？2018年加拿大的GDP才1萬7千多億美元，這家公司的市值，就能排進世界各國2018年的GDP前十。這是一家超級巨無霸公司，如果做成了，沙特王室就可以公開募集全世界的資金，然後拿錢去投資比石油更長久的資產。

但這個宇宙最强IPO計畫，從2016年1月提出後就扑朔迷離，一再因為各種事推遲，因為最近的油田被炸，現在又推遲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胡塞武裝的襲擊背後肯定不簡單。沙特未請，而美國"狼"立刻藉為協助沙特防務需要，稱增派軍事人員與裝備進入沙國，這是大忌。美國悍然不顧，令人懷疑是否有準備鳩佔鵲巢，以便將阿美實質控制，進而納入囊中之嫌疑。沙特有必要多長一份心眼，別忘了川普"美國優先"政策，正缺實質政績效益呢 !

卡舒吉事件發生之後，沙特被國際輿論罵得狗血淋頭，土耳其咬住不放，聯合國調查組介入調查，連英法等西方國家也纷纷指責沙特的行為嚴重違犯反人道主義，只有美國出於利益没怎麼罵。

内政改革進展缓慢，沙特阿美IPO計畫屢屢推遲，油田遭遇導彈襲擊，軍事上陷入也門泥潭，又被卡舒吉事件弄得焦頭爛額…。小薩勒曼想要把沙特變成一個不依靠石油的國家改革，還要和諸多勢力對抗，鹿死誰手遠未可知。不成功，便成仁。改革成功了，他就是沙特實現現代化的奠基人；如果失败了，王儲之路不但走到盡頭，之前做過的一切都會被反攻倒算成罪惡。沙特王室的好日子，還能過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