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初期, 戴笠本職不過軍統局副局長, 兼職較高的亦只是財政部緝私署署長. 但在國民黨集團中, 上至皇親國戚, 下至戰區長官, 省主席等地方大員, 無不對戴笠心存警戒, 禮讓三分. 1941年四月, 駐英大使郭泰祺內調任外交部長, 戴笠因工作關係需要, 決定與國際問題研究所所長王嵐生聯名, 請郭吃飯. 郭久任外舘, 對國內政壇略有隔膜, 對戴笠其人亦頗陌生, 看了王, 戴的請柬, 連電話也懶得親自打, 只交待秘書說 "王嵐生和一個姓戴的請我吃飯, 他是重慶的警察局長吧. 請你打個電話謝謝他, 心領了." 秘書一看請柬是戴笠具名, 立即提醒郭說 " 戴笠不是警察局長, 他相當於德國的希姆萊." (註一 ) 郭泰祺一聽, 立刻說 " 那麼, 我還是去吧!" 西漢書生賈宜的削封建政策, "眾建諸侯而少其力 ," 深獲文帝之心, 致各諸侯國君與皇親宗室皆恐之, 對賈宜甚為忌恨. 賈宜不過一書生, 所提政策恰擊中各諸侯王國之軟肋, 又獲皇帝採信. 戴笠不過是一少將, 然其所掌控如八爪魚之調查機構, 與無所不在之調查人員, 致沒有不恐懼其何時公布所握之黑資料. 兩種" 威慑力 "雖有性質的差異, 卻有相同地效果.( 清朝康熙晚年,仁伯安官位不過吏部主事,卻用職務之便,十年工夫為300餘位重要官職人員編撰了一份" 百官行述 ",人人驚悚不安。)
李敖在其著書與演講中多次提到, 他曾指責前國語日報社長洪炎秋, 洪先生緘默. 乃有朋友為洪抱不平, 反嗆李敖. 洪炎秋聞聲立刻阻止, 並說你怎麼能代我回罵李敖? 原本可能只罵我一次就了, 這下好了, 不知道他會罵幾天, 罵多少次! 不是幫倒忙嗎!? 三年前邱毅曾公開對記者嗆一位民進黨女立委說" 她也算是美女嗎?" 立刻挨告. 邱毅在國內有揭弊大王之雅號, 知名度甚高, 然同樣是" 罵 "對方處理的態度大不同, 其理安在? 邱毅的 "罵 "屬於一己認知判斷之情緒性表達, 可供解讀空間大: 同樣受者可伸縮之餘地亦甚大. 李敖之" 罵 "則是理智性, 罵之有物, 罵之有據, 不但直指當事人, 遣詞用字也辛辣嚴苛的多, 但受者在白紙黑字地證據之前, 多似洪先生, 選擇默然接受. 李敖一介布衣, 沒有公權力或最高當政者作依託, 然其威力超過賈生, 比肩戴笠. 他還有一項別人做不到的是同一標準, 一視同仁, 為真理不惜得罪朋友, 此一信念令人佩服. 此外, 李敖還慎選" 敵人 ", 不夠分量的還不屑於罵, 因此有人有能獲" 李大師一罵" 為榮, 身價陡漲.
昔日北京政壇有" 北京四大不要臉 "之獎項, (郭沫若, 柳亞子, 馮友蘭 黃炎培 ) 藉以棒嚇無恥文人, 政客, 武將. 吳大猷先生生前曾建議在台北成立一個 "馬屁蟲獎 ", 他對某些政壇人物, 會在其照片上寫 " 屁, 你的嘴巴這麼臭, 為什麼不生蟲 !" 並在中央日報撰文, " 吳大猷 大罵哉 " , 明知說了沒用, 但仍堅持不對的就罵. 臨終前, 對其養女吳吟之說 " 再聽不到李敖罵人了, 他罵的, 都是我要罵的." 是的, 馬屁蟲奬之設立, 誠為台北所極需.
韓非子在五蠧一書說 " 民固驕於愛, 畏於威矣 !" 民畏威而不懷德是最佳註解. 昔日" 淮陰市井笑韓信 滿朝公卿忌賈生". 證明人性有灰暗的一面, 樂於月旦嘲笑他人, 而短於自省, 需要外力鞭策. 臺灣在過去二十年, 由於領導者未能謹言慎行, 致風行草偃使整個社會呈現 "官僚, 民刁 " 地惡質化. 需要有人扮眼扮演 "青天 "角色, 使惡人畏懼顧忌. 我們不能情緒化地亂罵人, 但歡迎, 並鼓勵有物有據地, 對公務大事的公是公非大罵, 除政策行成前地意見陳述期, 對執行中的錯誤, 也不能一味強調 " 對事不對人 " 的原則, 而誤用修養一詞, 做沒原則地濫好人. 臺灣何幸今日尚有" 李大師與小妹大( 陳文茜 )" 鼓道德勇氣, 揮口誅筆伐之輿論利劍, 對公務監督, 適時大罵, 令惡人膽寒. 個人不才, 但不能只出題而由別人頂缸, 願隨驥尾, 大罵哉!
註一: 希姆萊 德國希特勒手下之秘密警察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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